文|顾翎羽 叶徐彤
供销社概念的走红，催生了年轻人对进入供销社体系工作的好奇和向往。社交网络上，供销社的工作颇具神秘感。这是一套复杂的体系。简单说来，供销社在各个层级由机关部门和下属企业两个部分组成。前者属于事业单位，比如中华全国供销总社是部级单位，北京市供销总社是厅级机关单位，想成为其中一员需要通过竞争激烈的公务员考试。后者则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商业流通体系。百姓所触及的乡镇基层供销网点如同毛细血管遍布全国。这些网点并非事业单位，雇佣员工是集体性质的企业编。一份近日由湖南省供销合作总社发出的《2022湖南省供销集团有限公司招聘公告》这样写道公司的业务内容，“公司坚持市场性为主兼顾公益性的运作方式，主要发挥资产经营管理、企业产业服务、股权投资与运营三大功能作用……是全省冷链物流、农资供应、再生资源、农产品销售等领域的生力军。”也就是说，在市场环境中，供销社的工作内容围绕着链接农民和市场，尤其是百姓有感知的基层供销社，是完全意义上的市场主体，与一般国企相差不多。外界对这里的描述往往离不开“清闲”“稳定”“适合女生”，也伴随着“人员老化”“晋升空间不大”等偏见。基层供销社服务在乡镇末端，对年轻人来说不仅苦，似乎也没有多少职业上升空间。如何进入供销社体系工作？在这里工作感受究竟怎么样？像传说中一样“钱多事少”吗？于是，我们和四位地方供销社的年轻人聊了聊。
最近供销社概念火了，我们也很懵。在我看来，一切并没有什么改变。
不过，我们领导最近也在说，趁着这波外界的关注抓住机遇，尽快去把业务推进起来。我明显感觉到大家的热情变多了，昨天我还接到电话，有人来咨询加盟的事情。我2019年毕业于一所211大学，之后通过省考进入这里。现在不同单位的工资差距没有那么大了。如果你不想奔仕途的话，去哪个单位其实差别也不大，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感兴趣的就好。供销社晋升空间小，但是我每天都是9点上班，5点下班，从来不加班。我又很喜欢农业，从小就向往那种丰收的感觉。当时我们的报录比也是几百人竞争一个岗位，而且并不是每一年都招人，我（能进来）还算是蛮幸运的。单位的构成有两部分，我们属于机关，20多个人，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那种，只有人走了才能招人。机关下面还有供销社下属企业，有几百号人。过去进入这些企业是不用考试的，今年第一次通过第三方的平台招录。虽然这些企业是合同制，但是也很少听说有人被开除，一干就干到退休了。工作环境和其他年轻公务员比也没有什么特殊的，我们单位同事一般年龄都是35岁以上，这样大家普遍比较佛系，所以单位里从早到晚笑声不断。工作主要是两部分，一个是助农方面的工作，一部分是处理过去的遗留资产。我们只有22个人，辐射的农户也有几十万吧，所以服务不可能面面俱到。我们需要和当地的村委、社区还有平台企业合作。比如我们底下的超市我们并不直接管理。供销社就像是一个大的品牌，会跟一些资金雄厚的企业合作，运营交给企业，我们就只是监管，挂上我们的牌子。我们还会帮村子里做一些产业振兴的事。比如为他们提供技术人员、提供资金的扶持、帮助对接客户等等。之前夏天疫情严重，又正好是水果成熟的季节，我们就会帮助果农做一些直销，把他们的水果兜着卖给大客户。所以做我们这种工作，非常需要一些懂产业、懂经营的人才，需要一些有情怀又有专业知识的人。我的待遇并不高，去年每个月工资只有3000多，年底拿了2万块绩效，今年怕是绩效也没有了。我们的福利就是可以两餐吃食堂，每月交几十块钱。
舞台很大
有能力的人就会有施展空间
汤强｜27岁 江苏南通某乡镇供销社副主任
最近供销社火了，很多网友对现在的供销社缺乏正确的认识，所以我在自己的自媒体账号（@宠医阿汤哥）上传了视频，想向大家介绍供销社到底是做什么的。供销社一直都存在，我们这里的每个乡镇都有一家基层社。我所在的区供销社位列江苏省前十强，可以说是办得比较好的供销社，也是从计划经济时代到现在保存得比较完整的。我们单位属于企业编制，一共有六个职工，除了一名快退休的老员工，其余五位的平均年龄在35岁以内。我毕业于南京农业大学，学的是动物医学专业，毕业后一直在做农业、畜牧相关的工作，也想到一个稳定点的地方。所以2021年5月份看到招聘信息后，我就来报考了。备考了半个月，考的是“公共基础和时事政治”，通过笔试和面试应聘上了这个岗位。当时招六个人，共有一百多个人同期应聘，多数人都是普通本科以上，我觉得相比国考来说竞争不算特别激烈了。现在供销社的工作职责跟以前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我们供销社的内容围绕两块，一是资产管理工作，另一个是为农服务。
资产管理是什么意思？上世纪供销社在许多地方开设了超市、小卖部和一些小的加工厂，后来这些没了，但房子还是属于供销社的。资产管理工作主要就是把房屋出租给承租人办仓库、零售、工厂。除此之外，我们要维护房屋安全，对房屋进行维修改造。“为农服务”是和农田相关的工作，主要包括农药“零差率”配供和农药废弃物回收。农药“零差率”配供就是我们在乡镇找一些销量高的、声誉比较好的农药农资经营部，和他们合作，把农药按照招标采购价或标价直接销售给农户，中间没有加价。“农药废弃物回收”是指把农田里的废旧地膜、农药瓶、包装袋等进行有偿回收，由村部回收或者由村民送到当地转运点，我们全程监督。我平时的主要工作是检查出租资产中有没有该收租金或者到期的，并及时处理。闲时忙时都有，不算累。
我在入职接近一年时升到了副主任，目前的薪水包括固定薪资和考核奖金，一年有八万元左右。你问我供销社还算是个吃香的岗位吗？我觉得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，供销社的舞台很大，有能力的人就会有施展空间。
供销社并不神秘
王林（化名）｜ 24岁 在某省供销社
我本科刚毕业就通过公务员招录进了省供销社。省级供销社是正厅级单位，单位人员从上到下是参公（参照公务员管理）身份，类似党校和工委。供销社经过改革，主要形式是社企分管，以前的社有资产经过重整，通过集团公司的形式进行管理运营。供销集团会有很多二级三级四级子公司。如果进供销社集团和下属公司就是走社会招聘的方式。
供销社几经改革，大家拿记忆中的供销社和现在的做对比就不太合适了。以前存在的供销社小卖部，可以理解为是一个保供应职能的时代产物，也最被大众所熟知，现在随着时间推移，它已经转化成不同的形式了。现在的供销社系统比较庞杂，烟花爆竹、烟酒茶糖、农资、冷链物流......都包含在内，很多省份供销社还包括地产、金融。我的日常工作是起草文件，送件，开会，调研，主要有关“三农”、单位改革等主题。平时工作挺忙，工资待遇和其他部门的公务员一样。供销社其实一直并不神秘，只是大家并没有花时间深入了解过。
希望未来越来越好
莫小宝（化名）｜25岁 山东某区供销社做文职工作
我在办公室负责文职工作，不在业务科室，其实对单位职能了解得也比较模糊。我们区供销社今年主要忙的是县域商贸流通服务网络的建设工作，在乡镇铺设基层供销社的网点。我跟着跑过几天业务，据我了解，就是供销社先去选址，与本地商超建立加盟合作关系，然后逐步完善基层供销社的综合业务，包括快递收发，重新升级改造店面、增加废旧家电回收业务，还有金融服务，比如帮村民代收代缴电费，对接农商银行的小额贷款等等。我是通过2022年山东省公务员考试进来的。当时选这个岗位，是认为这个岗位可能比较清闲，也比较好考。单位的年轻人不多，主要都是临近退休的员工。现在上了几个月的班，感觉工作各方面还算符合预期吧。我们单位目前在地方的存在感并不强，没有特别多的事情可做。但现在不是在转型吗，也希望未来的方向可以越来越好。顾翎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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